【公钟】秘药

他说,钟离,等我完成自己的使命……我陪你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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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药

「自古有云:仙缘渺渺。求长生一途,于人有违天理,于众仙而言,不过朝暮之间。」

钟离又来奥藏山中闲坐。日落时分,橙黄笼过琥崂山,石珀隐于丛中,与暮色相辉映。远远看着一派安然怡乐的静谧。

那昔日友人畅饮闲谈的圆桌,如今却像他专属似的。留云借风真君喜爱宅居家中研制机关术,并不常来,而偶尔路过的白发女子即使发现这位不同寻常的“凡人”也从不打扰,师父交代的话申鹤始终铭记在心:“如若你见到那位先生在府前的石凳上喝酒,莫要打扰,让他静静独坐一会。”

谨遵师命的白发女子初见这位先生也好奇他是人是仙。若是人,为何独坐仙人居所前,是仙,自己为何从未见过。她只是停滞片刻,便被男子发觉。男子道,自己确实是人类,乃往生堂客卿钟离。独坐在此,不过看这里清静,也好独享茶酒。他确实常带酒来,琉璃亭外带的好酒芬芳宜人,一人独斟便享一份安宁。

申鹤得了答案便点头离去,她求的不是一个回答,只寻在绝云间对待这位陌生人的方式罢了。白衣翩然的人子离去了,钟离便清静地喝到傍晚。

他这样重复很多个日夜,来的频率其实并不多,但每每来此,心境总是安宁的。

直到某一日。

正午时节,太阳正烈。奥藏山简直要被酒气酿入味儿了,浓郁的岩元素催生了刚被开采过的石珀,草丛金灿一片。而钟离抱臂趴在石桌上,双目紧闭着像是醉倒一般。被那酒气引出仙府的留云借风真君停在属于自己的座位,嗅着酒气很是不解。

帝君在璃月港应是过得很好,金发的旅行者近日也曾来谈说他与爱人的逸事,那为何帝君却苦着脸埋石桌上呢?

难不成是有人让帝君受了委屈?留云想都不敢想这个可能。笑话,岩王帝君即便化身为钟离大人也应是名声在外受人敬仰,又怎会受人委屈。

“帝君,帝君?

留云小声唤道。钟离闻言缓缓睁眼,被周围金灿灿的一片闪了眼。回过神来,在一地石珀中很不好意思地道歉:“留云,扰了你的清静。”

他轻叹:“可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听了这话留云登时气势十足地挥挥翅膀:“帝君有什么问题,只管找我们便是,又有什么能难倒您呢!”

钟离浅笑:“不是不愿,这到底是我的私事,不便麻烦你们。”

“身为仙众,自当为帝君效力解难,帝君何必如此见外。”

“……”

看着留云八卦且期待的眼神,钟离总算卸下心防:“罢了。其实事关我爱人。……他不愿吃。”

帝君说的没头没尾。吃?留云想起节律饮食的甘雨,小丫头总想着小时候卡巨兽喉咙的事,天天饮露食素,难不成帝君说的人也是如此?

“那便随他,饿了总会自己吃的!”

“无论饿不饿,他都不吃。”

“那……那就逼他吃,”留云想到年幼的申鹤,刚被待会仙府被塞了一堆素食的小娃娃曾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活捉了一头野猪烤食,“绝食可不行,若非我们这般,寻常人类绝食应是会死的。”

“呵呵……”钟离忍俊不禁,“是我不好,难得糊涂。许是醉了酒,竟忘了说清他不愿吃的不是饭食,而是长生药。”

公子与钟离定下关系时,钟离便问过他对长生的看法。彼时二人只以凡人身份交往,他说起长生也只是试探性地提问。

“如若有能令人长生不老的秘药给你,你愿不愿吃下?”

那时两人正在床上休息,他们共盖一张薄被,达达利亚的右胳膊从钟离脖子下穿过,双手交叠好生亲昵。“长生不老?唔……听起来不错,但那应该很难熬吧。”达达利亚搂着钟离,轻轻抚摸他散开的黑发,钟离眯着眼睛舒坦地听,“我无法想象。如果可以选择,我倒是想在战场上厮杀到最后一刻。”他的理想和实践倒很统一。

“而且你看,如果我长生不老,便要用这张脸这双眼看着我的家人们一个个老去,等父亲要离开了,也许还会揪着我说我没一点长进,脸都没变,看起来还是那个‘毛没长齐的臭小鬼’;安东呢,等他老了指不定还要拿乔,对自己的孩子说,‘看呀,我的哥哥,一个年轻人!看起来我都能当他爷爷啦。’;冬妮娅,冬妮娅会不会很生气?她那么爱美,最后被什么都没变的我看到了衰老的模样……”

至冬的风雪都仿佛伴随这话语落在肩头,又悄然融化了。钟离嘴角挂起一抹微笑,他想起达达利亚曾说起要带他去至冬参加一年一度的炉火节,顺便——“顺便和我的家人们见上一面。”

达达利亚抱着钟离,声音越来越低,却含着笑意:“而托克呢,……嗯,我想不到他会怎么说,他还没长大,我怎么去想他老时的模样。”

“那样太难过了。”

诸多想象皆是达达利亚根据家人们的性格所构造的,但一想“如果真有这个可能”,心便沉浸其中,昏昏沉沉。他没提起钟离,是心中想着这个身份神秘的爱人不会让他一人吃下长生药,或者说,钟离本身指不定都不需要长生药。

达达利亚定下了结论:“所以,于我而言长生好像并不能带来很多很多好处。那么我更愿为女皇在抗争天理的途中厮杀奋战,即便在战场上死去也好过一生平庸地老死病榻。”

“即使可以多出很多时间和我长久在一起,你也不愿吗?”

“钟离,我……”

钟离转身去看他,「公子」蓝色暗沉的眼眸深处是一如既往坚定的战意,仿佛熊熊燃烧的暗火摇曳身姿。达达利亚和他印象里的武人并无不同,但这样的人追求极致的武艺,便是在追着和死亡搏斗的觉悟,终究会在理想里燃烧。

就像千年来,他看见那么多武人燃尽生命、化为一捧飞灰。

钟离忆起达达利亚向他告白的场景,市井安逸,叫卖贯通街头巷尾,他于行人匆匆路上这样站定,拉住他的手腕:“钟离,我喜欢你,我想爱你,但我的时间太匆忙,也许不够陪你……即使这样你也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大胆言语之中少年心事重重。他以为达达利亚是担心工作繁忙,要去各地执行冰之女皇的任务,但不是这样,至少不仅仅是这样。

「公子」达达利亚是随时投身纷争的鲸,意可吞天,也不惧被天吞噬,他想的很多,但一开始便说清一切:他愿将多数生命奉献给至冬旗帜所向,只因那便是他至高无上的信仰。

亲情不会是他的全部,爱情也不会。

而往生堂客卿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我愿意。

无论时间倒转、重来几回,钟离肯定都是愿意的。

这是他心尖上的爱人啊。

达达利亚说了一句什么,从钟离耳中钻进脑子里花了会儿功夫,他晃过神,发觉还是被拒绝了。

往生堂划给客卿的房间是标准的一室一厅,此时钟离小小的床挤着两个成年人,他们拥在一起,彼此的气息相互融合,不分你我。北国寒松和霓裳花并不生于同一季,嗅到冷冷的霓裳花香,钟离便也理解了,世无完美,不可强求。

“嗯……”他抱紧达达利亚,其实还是觉得这片床榻太过拥挤,令人窒息。于是埋在爱人肩头轻声道:“该买个大些的床了。”

“唔,钟离,我没听清你刚刚说什么?”达达利亚侧头吻着啄着闹他。

“我说,该买个大些的床了——”

“好啊,买吧买吧,明天我们就去看床。我早就觉得小床不够了,还不够我们打几个滚儿!”

“你呀你呀……”

胡闹起来的至冬男人很不得了,内敛璃月人是挡不住的。两人折腾好一会儿,才一番耳鬓厮磨,交颈而眠。

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起长生药。再之后,便是钟离于北国银行表明身份后的最终确认了。

他一要确认达达利亚的心意是否有了变化,二要确认知悉真相的「公子」愿不愿意为他长生。

……

达达利亚的两个答案都是“否”。

北国银行一别,被旅行者和派蒙好一顿嘲笑的公子几天下来仍放不下钟离。吃饭想他,睡觉想他,工作之余也想他。心裂了两半都一半怨他,一半念他。所以准备出发回至冬前,达达利亚还是跑去往生堂妥协了,他找到钟离说我放不下这段感情,我们和好吧。

钟离点点头。说我正好也要去找你。

达达利亚抱着钟离亲他的耳朵,对这种如水的包容感到快乐。

再然后他说,但我想了想,长生求不得,还是不求了。

钟离仍是点头。他面上仍是平静而包容的笑意,任谁都看不出端倪,但心底的涟漪却落了石子儿一般缓缓扩大。达达利亚给了回复便很合情合理地和他继续探讨人与人的交际行为及生命的真谛。两人在大了很多的床上闹了很久很久。鱼水之欢,鱼和水都很享受。

想来也因近日工作繁忙思虑过重,休息不大好,结束后爱人很快便入睡了,他平稳的呼吸吹过钟离困乏的耳畔,却带来不安的心绪。

不知这是否也算一种“同床异梦”?连这一想法,都令钟离心道荒唐。

第二天一大早公子便被人叫去收信,很久没有回来,也许正巧碰上什么难办的工作吧。留下钟离一人躺到中午,他睁眼时还朦胧,但收拾一番便去琉璃亭叫了酒,前去奥藏山了。

再然后便是不自觉地醉酒、入眠,直到被留云叫醒。

钟离将前因后果告知留云,求一个解答。

“你以为如何?”留云困惑:“这……”

怎么会有凡人宁愿战死沙场,也不追求长生、与伴侣偕老呢?便是烟绯父母,在一番波折后也是欢欢喜喜去旅行大陆了。她为难了:“帝君,这情爱之事,我还真不敢妄言……”

钟离醉得困乏,他趴回石桌喃喃:“与我而言,也是如此。”

双眼紧闭,钟离在意识消散前道:“留云,我倦了,请你去和旅者捎一句话,就说我在奥藏山。”

旅行者收到来自留云借风真君的委托之后,自然马不停蹄地前往北国银行,半分不敢停歇。一旁飞着的派蒙嘴巴不停地叭叭:“旅行者,你说钟离究竟怎么了?他居然喝醉了躲在奥藏山睡觉,怎么想都很奇怪。”

那可是万事讲究的钟离哎!

“这个嘛……”旅行者有自己的看法,但鉴于派蒙嘴巴漏风,决定在任务做完后再和她聊,“也许有什么事难倒他了呗,总之我们先找到公子,让他去找钟离吧!”

“可是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往生堂啊……”

“咳嗯,我的直觉告诉我,直接去找公子也许就能把问题解决。”

两人最终没能找到,北国银行的接待员叶卡捷琳娜遗憾地表示执行官大人收到女皇的召令,已经乘上了返回至冬的船。

“这也太急了吧!”派蒙愤怒地拍拍自己的腿,“我可是很辛苦地飞了很久呢。”

所以派蒙飞行到底用的是哪块肌肉啊……

“这我也没办法,「公子」大人只留下一封要送往往生堂的信。对了,请问能拜托你们把这封信交给往生堂客卿钟离先生吗?”叶卡捷琳娜笑眯眯地将信赛给旅行者,“当然会有相应的报酬。”

“这……好吧好吧。”出了北国银行,旅行者和派蒙一起长叹,感慨连续委托的繁琐:“幸好我们能用传送锚点……”“但是爬上爬下也很辛苦啊!”“下次可要小心接委托了。”

“不过现在你能告诉我了吧,为什么不告诉往生堂的管事让他们去接钟离呢?”派蒙盯着旅行者,“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

那时旅行者、派蒙和几位璃月友人都聚在万民堂吃送别宴。他们即将前去稻妻,不知多久才会回来,香菱特地腾今天为他们摆了一桌璃月好菜。

留云借风真君来的突然,派蒙还在和锅巴争抢烤吃虎鱼所以并不很清楚,但旅行者一听留云捎来的话便意识到钟离大概是遇到了情感问题,叫自己大概不是希望自己去接他,而是去寻另一个钟离想见的人。

这小两口昨天还甜甜蜜蜜地在万民堂吃饭、你看我我看你,腻歪得香菱不忍直视,今个儿这是怎么了?旅行者心里好奇得发痒,幸好留云也嘴巴漏风,仙人一边叹气,一边悄声说起达达利亚不愿意吃长生药的事。“这人类太奇怪了,偏偏是帝君的爱人,也不知帝君到底会如何抉择。”

“长生药?抉择?”听起来就隐情颇深不便多问。但作为冒险者,收到委托就要尽快行动起来。

“派蒙,有新任务啦,我们出发!”旅行者提溜着吃得肚圆的派蒙冲向了传送锚点。

“喂,等等啊!派蒙还没吃完金丝虾球呢!——”

“事情就是这样!”说完事件梗概的旅行者摊手,“然而现在公子也走了,我们就只能带着信去找钟离了。”

“哎呀,那我们要快点了,太阳都快下山了。”派蒙一个劲儿地冲,“希望钟离不要醉着酒乱跑呀!把他安全送回去,往生堂也许会请我们吃晚餐。”

这脱口而出的才是她的目的吧……旅行者无奈地摇头,循着奥藏山的传送锚点去了。

钟离当然没乱跑。他醉得死气沉沉,仙人清静的地方又哪有人敢随意冒犯,这块醉醺醺的石头到底被力大无穷的申鹤帮忙一起搬回了往生堂。胡桃见了这被抬回来的客卿还纳闷,自己还没派人怎得这好客卿就醉醺醺回来了,那边旅行者和派蒙就来请功,于是胡桃手一挥就留人一起吃饭了,正好到了晚饭功夫,来凑合一顿吧!甚至申鹤也欣然应下旅行者的邀请一同在往生堂吃晚饭。

这一群热热闹闹,厢房里的客卿也缓缓睁开了眼。

旅行者的信还是送到了,正放在茶几上。喝过醒酒汤后清醒了些,钟离便拆开仔细翻阅了。公子的信里写着女皇的调令和纷争所向,以及对行事突然没有好好道别的歉意,他向来注重这些,因为不知告别之时是否会成为最后一面。纷争总是伴随着死亡,而死对于人类向来平常。

信的最后还说,今年至冬火炉节我一定回璃月接你,你可要提前准备厚实的冬衣了。千万不能让区区风雪冻伤了我的先生啊。

钟离一边想是否该去成衣店定制些冬衣,一边思忖最近稻妻的不安稳。心下也不知该是什么滋味。或许是心乱了。他背靠纱帐抵着墙,淡淡想:房里霓裳花熬制的香膏独自香着,冷冰冰的床榻一侧却始终空旷。

又想到,连这香膏也是达达利亚问过旅行者后偷选的礼物。他向来是贴心的。

但往生堂的客卿不曾料想的是,这一信竟成永别。

达达利亚终究没来接走他的钟离。

至冬国终于发起了直指天空岛的叛旗,旅行者跨越七国的冒险也将走向终途。至冬的牺牲、捷报穿越风与岩,也顺着海传到更远方。战火之中独善其身谈何容易,但七国中的璃月始终安稳如初。

究其原因,在摩拉克斯和冰之女皇定下契约之时,与神之心等价的另一端便是女皇的保证:“我许诺,与天理开战之际绝不使战争波及璃月。”

她做到了,驻守各国的愚人众返回故土,奔赴各自的战场。远离战争的璃月却得以在大陆的战争之时修生养息。七星暂未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商榷应对方案,而往生堂则一反常态闭门良久。

至冬国执行官的消息总隐秘些,难以通过正常渠道探得,钟离想了许久,用神力捏了一只岩晶蝶,手掌摊开时晶蝶便散着磷粉飞远。

他期盼它能将寄托送去至冬,隔几日,蝶却捎着一封字迹陌生的信件回来了。

哥哥的爱人:

您好。

很不幸地告知您:兄长阿贾克斯在前几日的战争中疲于征战,已……

希望您不要过于悲痛。他曾在短暂的家族团聚日向我们介绍了你,如果你愿意,在战争结束后来看看他好吗?地址是至冬国,海屑镇

……

……这里有很多人想见见你:托克说有东西想给你,妈妈也说……

总之,我们期待您的到来。

至冬很冷很冷,如果您来,请一定注意保暖,不要让北国的冷风吹裂您的脸啊。哥哥说你很漂亮,也很温柔,还很怕冷,他轻易不敢带你回老家,就是怕把你冻坏啦。明明哥哥也知道炉火节会因为女皇的恩惠变得额外温暖,为什么还是会这么担心呢?是因为他自己曾在节日掉进冰洞里吗……说起这个,也许我们可以一起聊聊哥哥过去的事,虽然他不希望我们把“过去的糗事”一一告知,但是“算啦,如果这能让钟离笑一笑,那还是说吧。”这是哥哥的原话。

……

哥哥说过自己离开璃月前曾订了很多有香气的花给你,叫……泥肠花?花数量很多,因为他希望那些花的香气能长久伴随你。

……

对不起,其实这些内容都来自哥哥奔赴战场前写的信,是我和托克偷看后依靠记忆复述的。信已经被烧毁了,我们没能找到。

他还写了很奇怪的话,我和托克不太看得懂,但是提到了一些战争结束后的愿景,其中有你的名字。印象里好像是……

……

最后的最后。哥哥说很抱歉,要食言了。今年的炉火节是至冬有史以来最冷的一天,他太忙太忙了。我想,那并不全是对我们说的。

……

期待您的回信。

冬妮娅

海屑镇

我的好客卿呀,来门口卖花的小贩送了许多霓裳花,说是北国银行的达官贵人去年预定的。害,这么一大堆,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用花埋人呢。我把花儿分分捡捡送去房里了,记得签收啊!

麻烦堂主了。

这有什么,你要肯早日节哀,我才省了很多麻烦。……哎,说这个干什么……我出去谈生意啦,你去看花吧!小心别被埋了啊。

送来的霓裳花色泽艳丽,香味浓郁。断食一二十日的钟离见了,也起了莫名食欲。

霓裳花本是璃月人用来制作布料、香膏的经济作物,但市面上还没见人用来做菜,大抵是人所不能吃的。而仙人不拘于世俗,超脱凡常,大多饮露餐风。单钟离知晓的甘雨便是如此,清心、琉璃袋,这些清丽的花便是她最常食用的美食。但也从未见其吃过霓裳花,不知霓裳花味道如何?

他突发奇想,便揪下一片霓裳花的花序塞入口中,细细嚼了嚼,是苦涩,也没有回甘的清香。

罢了。

他将花撂在一旁,执起酒杯饮酒。酒桌方寸之上,一封拆开的家书也已泛黄。冬妮娅寄来的信放了好些日子,细细算来……多少个日夜了呢?

后来她仍寄信来,不是晶蝶捎来,而是乘着船送来往生堂的。信里写地址是哥哥给的,不知道那只奇异的蝴蝶有没有把信捎到,如果没有,请看下一页。但是如果收到了……钟离不再回信,她便不会打扰啦。

钟离不知道应回些什么,所以只在白纸写上自己的名字“钟离”和“霓裳花”,共五字,摘了一朵霓裳花一同送去了。

所以冬妮娅还会寄信来。这次,是说拂过钟离送来的霓裳花时手心仿佛穿透童话里的红云彩霞,彩霞还散发着很可爱的清香,那感觉太奇妙了。她还在信中小心翼翼地提醒:至冬的炉火节总算可以举办了。你要不要来一起过节?

这是个应当重视的问题。钟离心中早备有答案,所以这回他郑重回信,有称呼有问候有祝词,最后是他的名字。

言毕,还想写下去。说谢谢你仍写信给我。愿晶蝶会带去我的思念。

但这样格式就不对了。

……

谢谢你仍写信给我,冬妮娅,愿晶蝶会带去我的思念。

……

他还是重写了一份。

门外咔咔几声,竟然已傍晚了。

堂主也回来了,亲自叫他去吃饭。

就等你啦,我的好客卿。

就来。

他仍捏了只晶蝶捎去眷念。

「香亦迷人。」

又是一个黄昏的雨后。莺儿小姐意外接了个大单,却不是要买瓷器而是请她制备香膏。材料已备好了,正是从往生堂运来的一车霓裳花,看成色正是上上品的「金屋藏娇」、「山阴锦簇」和「飘渺仙缘」。这豪气,简直让璃月人心生敬意。

眼见雨要飘了客人还在门外干站着,莺儿忙招呼他,钟离先生,雨要溅进来了,还请进屋稍等吧。现在香气已透出些了,不知您还满意吗?

钟离先生?

钟离?

你怎么了?

“钟离先生?您怎么了?”

“啊……”他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很抱歉地对几乎凑在耳边的莺儿道,“不,没什么。只是嗅着这香气,想起一些从前的事。麻烦莺儿小姐了。”

“钟离先生是重情义的人物,如此才会时不时回忆往昔。这样的人物莺儿只会佩服。”

“说是往昔……却也只是不久之前的事罢了。”

莺儿从钟离先生脸上瞧出什么端倪似的,浅笑道:“看您怀念的表情,倒像是刚刚忆起什么好事情一样。”

算是好事吗?

不过想起一个来自至冬的武人,想起床榻上冷冷的霓裳花香。想起武人说,在一切结束之后,我是愿意的。

他说,钟离,等我完成自己的使命……我陪你长生。

食言之人已无从罚起,而岁时长流,黄昏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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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会如此。怎么是刀呜呜呜呜虽然从前面长生的话题就开始有所预感,但是看到最后先生只能一直回忆记忆里的阿贾克斯还是好痛,太太我的卡密

2 个赞

怎会如此…… :so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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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得我进ICU了需要老师甜甜的糖才能医好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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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刀呜呜呜,看完还是心里闷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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