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有关他的事情少的可怜,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去问过母亲,我问是否有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在我的童年时光,她疑惑的看着我,很困扰地对我说,或许有,但是她没有印象。
于是我时常想,他也许只是我幻想出来的一抹幽灵。在我掉入深渊又重回地面后的那段时间里,精神呈现出不正常的紊乱,因此而生的幻视幻听,阵痛,整夜整夜的失眠,使我整个人迅速的消瘦下去。那时候他出现,告诉我的母亲,他能救我。
在那段高烧一样的日子里,我喝很苦的药,接受一些我不了解的治疗手段,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像躺在砧板上的鱼肉,用模糊的视线看他在我的眼角膜上停驻或晃动。而他对我做过最亲密的动作也不过是走近我,然后摸摸我的头,他纤细的手指在我的发间穿梭,微不可查的颤抖。
这确实是有些奇怪,但我确实在这样不知所为的治疗中逐渐好转,只是从可以自己下地走路开始,与他见面的次数便屈指可数,我记不得他和我说过什么,甚至记不得他的声音,他像是一道影子,迈过斜阳在树荫下看着我。在破旧相片一样的回忆中,只有他的眼睛是分外瑰丽的金,眼线红得锐利,刺破浅淡的记忆。
是不是听起来像是什么三流小说的开头,主角掉下悬崖,获得宝藏,又被世外高人所救。可我从不是什么幸运儿,我拿到的东西几乎是死亡的代言词,会要了我的命,现在没有,迟早会的。
后来我去了璃月。梦一样的,我看着眼前挺拔俊秀的人,想起我的幽灵。
他对我说:幸识阁下,不知如何称呼
我说:先生不必拘谨,叫我达达利亚便好。
他的名字很有东方的古典韵味,只是我总联想到离我而去的幽灵。疑心他也会像这样不声不响的离去。我承认,我最开始对他是有些想法的,毕竟他很符合我心中对于另一半的幻想,被父母承认的沉稳,冬妮娅要求的美丽,安东倾佩的博学,还有我所捉摸不透的神秘。
如果把人形容为一本书,其他人都是薄薄浅浅简陋的一本,英雄或许长些,内容惊心动魄一些,只有他,只有他看上去便是金玉镶嵌,翻阅不尽。和他相处的时日里我近乎沉迷于探知或者说翻阅更多有关于他的故事。
后来我才知道,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多好啊,璃月岩神六千年的历史,怎能是我这种毛头小子能参悟透,仅仅初窥一隅就勾得我不能自拔了,好狡猾好可恶一神。
咬牙切齿,但事实并不因我的情绪改变,无论是先前他骗我的事实还是他自那以后依旧悠闲度日的事实。我不去找他,他便永远不来找我。但是账单依旧每天成沓的来,终于,在某个冒着细雨的天气,我的心被梅雨的闷热潮湿烦透,进行了一个大爆发。我随手披上挂在椅背后的外套就像越狱一样逃出北国银行,硬质鞋底和水洼相触时溅起水花,很清脆的声音,我忽然能理解那些孩子,这自由且雀跃的声音。
神也好,人也好,重要的是我爱他,不是我爱着他的某个身份。
我像一只被射出的箭,一直线地往钟离那去了,义无反顾。我站定在他小院的门前,难得生出一些能称为羞涩的感情,因为我知道我要干什么,且绝不后退。
多好的一场雨啊,刚好把我淋湿又不淋透,雨滴顺着发丝很缓慢的流下一滴,打在我的颈脖,和其他的汗水或雨水混合在一起。这几乎是制胜法宝了,我很有自信的这么想,抬手敲响了他的门。
并不是多长时间的等待,我的好先生就撑着伞来开门了,全然不问叩门者谁。我努力的弯下眼睛,装出一副可怜模样,说,先生行行好,让我进来避避雨。他果然心软,问都没有问一下,侧过身轻而易举的让我进了门,我在心中暗喜,感谢母亲给我生的这一张好皮囊,下次回至东一定了却母亲对我婚姻大事的担忧。
湿漉漉的站在门槛前的屋檐下,即使心里恨不得立刻登堂入室,最好今晚就能爬上床。但我还是要矜持一下,等他笑着说,阁下不必在意时才抬步跨入。他让我稍做等候,他去准备热水,并歉意的对我说因为很久没有人来拜访,目前只有一间房间能够使用,希望我不要在意。
只有一间房间?那不就是他的房间?还有这种好事,我在心中暗喜。泡在木桶时我忍不住感叹,先生的住处果然无一不精,挥之不去的香味浸润在每个角落,显然是长年累月积累的效果,我心安理得的透过屏风观察房间,当然,看不清楚。等水差不多凉了之后便取挂在屏风上的睡袍穿上,听着窗外越发猛烈的雨声,更是悠哉的去找他。
果不其然的,他要留我下来住,我一边说着这样不好吧,一边悄悄的后退一步,恨不得立刻奔回房间。
夜露深重,阁下还是留下为好,他这么说。
好啊,怎么不好,我点头,对他说,深情难却,一边对他笑出很可爱的弧度,他拒绝不了这个,我很确信。
直到躺在床上我都在忍不住回想他刚刚停滞的一瞬间,一瞬间的裂缝,使我获得莫大的鼓舞。看他终于舍得放下书,把将息未息的烛火放置在房间最角落,我的心跳也拉至最高点,他坐在床的另一侧,这就是我们离过最近的距离,接下来能不能更近就在此一举。我闭闭眼,侧身握住他的手腕,直把脸往他的手心里埋。咬咬牙就大声的表了白。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也请你爱我。
我像个傻子一样反复念着爱,喜欢,直到他捂住我的嘴,并用力将我的脸往上扳。我看到他的眼睛,如此明亮,如此圆满,恍惚人间月正是如此。
而他并不怔愣,像是早有预料,早知如此,附身将手贴在我的脸侧揉弄着我的耳廓,鬓角的发丝垂落下来,显得格外的温柔。
“或许,我已经为此等待已久”他这么说。
我仰视着他,他的模样模糊起来,又与许多年前重合,梦里的影子重合影子,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于是笑着对他说
“或许,我也是。”